杨敬轩回来时,已是下半夜。也没拍门吵起林娇,直接翻墙入院,开了门拴马后进屋,摸黑到了房门前,没留神却一脚踢到正盘在门口的虎大王,听虎大王喉咙里呜呜几声,随即便有她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谁啊……”
杨敬轩知道是吵醒她了,喝走因被踢了一脚极是不满还在边上呜呜不停的虎大王,推门而入。点了桌上的灯,见她正趴在炕头笑盈盈望着自己,心中一暖,到她身边坐下道:“吵醒你了。”
林娇顺势枕到了他腿上,仰脸看着他道:“你不在我身边,我一直就没睡着呢……”
杨敬轩觉到了一种被依赖的满足感。顺势抱起她坐腿上亲热了片刻才放她躺回去。自己起身想到外头院里的水井旁冲个凉。她爬了起来说:“我帮你。你后背伤了,不能弄湿。”
她加了件衣裳随他出来到井边。在月光下看他冲凉,帮他擦身。完了他也没穿回衣服,抱了她径直回屋便侧躺下去。
也不是他习惯裸睡。只是现在他发觉她有个癖好。两人晚上睡一起,她自己就算穿着小衣,也总要把他剥得干干净净。他开始不习惯,慢慢便由了她,现在反倒觉到丝乐趣。就像现在,他刚躺下,就觉一具温软的身子贴了过来,一只手悄悄伸了过来摸到他下腹包握住他。并不带挑逗。他只感觉到了她温柔的抚慰,觉得心里很是充盈满足。听她在耳畔絮絮叨叨地问他今天去接钦差的事,便把经过说了一遍。
钦差带来了圣意。调李观涛回京,官复原职,加封太傅。封杨敬轩一等忠勇伯,一同入京,面圣授官。
林娇收了手,令他去点灯。昏黄烛火里,他见她坐起身,问道:“你应了?”
杨敬轩道:“谢过恩,但未应下。还没问过你的意思呢。你若想我入京,我便应下。你若不想,我便寻个由头拒了。”
林娇顿时踌躇。
他先有护主之功,后又率师平叛。皇帝要封官进爵,也是意料中的事。问题是受不受呢?
接受了,她就跟他一道入京,他当官,她是官夫人。不受婉拒,他还是这清河县县里的捕头,她是开脚店的女掌柜……
她想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说:“我想当个诰命夫人,想想就觉得很威风……”
杨敬轩略微一怔,只很快便道:“阿娇,你要真想当诰命夫人,我应下便是。”
林娇歪头看着他道:“真的?你真的愿意?”
杨敬轩想了下,郑重道:“只要你喜欢,我能做到的话,自然顺你的意。”
林娇伸手抱住他脖颈,又道:“我虽然想当诰命夫人,可我又怕那些官场迎来候往。想来想去,还不如继续窝在这里当个捕头夫人。你觉着怎么样?”
杨敬轩大喜,道:“真的?你不会觉得我没用?”
林娇睁大了眼,作出讶状道:“没用?谁说的。你会抓贼打强盗,会修房子会煮饭,会洗衣服会针线,上山打猎、下地种田……”话说着,眼睛又瞄向他的下腹,“还有床上床下……”
杨敬轩略有些窘,忙拉过被遮住了。
她咳一声,这才笑眯眯接着道:“总之没有你不会的。谁敢说你没用,我第一个跟他急。”
这一通夸,要是被旁人听到,实在不伦不类。杨敬轩却听得心里美滋滋的,浑身畅快。
他对名利天生淡泊。今天接到钦差得知圣意之后,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婉拒。只是不知道家中女人的意思如何,这才回来与她商议。现在见她果然与自己想的一样,还被她这样一通夸,喜出望外,看着她呵呵地笑。
林娇见他只傻笑,作势捶了下自己的腰,男人立刻抱了她躺下,返身吹熄灯火一道睡下。
黑暗里,过了片刻,听见男人仿似低声恳求道:“阿娇,离上次……已经好几天了……不止三天……”声音里带了丝压抑的欲求。
女人道:“我今天不是说过了么,让你教训我啊……谁让你这么笨,敬轩叔……”
三日之后,钦差带了杨敬轩亲笔所书的信启程回京。林娇从杨敬轩口中知道李观涛夫妇不日大约也要动身回京,正与他商议跟着他入一趟城好去拜别。不想他夫妇二人竟先到了桃花村。到的时候虽是微服,只李观涛还是被眼见的村民认了出来,消息传开,一时间村人纷纷跟了过来拜见。杨敬轩干脆把门大开迎人。三叔公也赶了过来。李观涛敬他年长,叫坐于身畔叙话,细细地问了年成和地里庄稼的情况。听到今年雨水不调,收场缴了皇粮,剩下的也就堪堪糊口,不禁叹息一声。
三叔公颤巍巍起身又跪下,磕头道:“听大河说,李大人你要回京当大官了。只是老朽听说大人曾要重修雁来陂的。老朽与众乡民都是欢欣不已。若大人一去,雁来陂只怕又成一场空啊……”
李观涛忙将他扶起再次让座,这才呵呵笑道:“老人家且放心。我已改了主意。雁来陂一日不修好,我便一日仍是清河县的县令!”
这话一出,不但院子里的乡人诸多惊诧,杨敬轩也是十分意外。
李观涛看向杨敬轩抚须道:“敬轩,我今日过来,便是要跟你说这事。想我为官大半生,转眼须发皆白,在朝堂浮沉已有四十载。如今想来,我竟想不出曾做过什么老来能令自己铭心之事,不过都是些官场虞诈你来我往而已。名利皆空。这几年到了这地,才觉着真做过几件当官为民的实在之事。如今皇上年轻有为,朝堂人才济济,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这清河县的雁来陂却是我几年来的所思。如今好容易理顺眉目,叫我这样放弃,我又岂肯甘心?在此再做个几年县令,等这事完毕,我便也可携夫人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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