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芷曦追了几步没追上, 眼见着他一阵风似的跑了, 站在原地拎着裙摆上下喘气。
听霜听雨满脸不解,小跑几步来到她跟前。
“少夫人,您跟大少爷是怎么了?”
阮芷曦面色沉沉,抿了抿唇:“没怎么。”
心里却是一阵狂跳, 一边思索如果顾君昊在别人面前拆穿她她该怎么办, 一边把他刚才说的最后几句话好好咀嚼了一番。
…………………………
顾君昊心如擂鼓,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听不到看不到了。
他只是不停地狂奔,朝着自己母亲的方向跑去,可是到了她原本停留的那座佛殿之后却没找到人,便又疯了般的四处寻找, 观江观河几乎跟不上他。
数月前他病愈醒来后, 几经验证才确定自己昏迷时做的那个长达数年的“梦”是真的,他是真的在嘉康八年死了, 又重生到了现在。
从那以后, 他就决定今生决不能让那些事在重演, 他一定要摆脱阮氏这个毒妇, 保护好自己的爹娘, 阻止晋王的阴谋。
但他也知道从自己重生的那一刻起, 就不可能事事都和以前一样,他每做出的一点改变,都可能会导致事情的结果跟以前完全不同。
可人的本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除非是像他一样经历了重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否则在周遭环境没有明显变化的情况下, 不可能忽然间就性情大变,做出跟以前完全不同的选择。
比如晋王前世野心勃勃,意图谋逆,那他如今一定依旧是个野心家,依旧想要谋夺皇位。
或许他谋逆的时间及细节会因为他重生带来的影响而跟以往不同,但这件事他一定还是会做,不会忽然就从一个逆贼变成一个忠君爱国的忠臣。
而阮氏前世不守妇道,背着他与宣平侯赵坤往来,甚至还生下了孩子,那她今生定然就不会忽然变成一个谨守本分安于家室的人,只要有机会,她就应该还是会跟赵坤来往。
可是莫名其妙的,今生的阮氏却跟赵坤划清了界限,甚至将这件事换了个说法告诉了镇国公府,彻底断了自己跟赵坤来往的可能。
顾君昊起初还以为她也重生了,知道他一直在暗中盯着她,这才偃旗息鼓,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刚刚他却听她说……说她不是阮芷汐……
好好的一个人,忽然说自己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这句话若换做旁人,可能真会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或者觉得她是胡说八道说着玩的,再要么就是她疯了。
但顾君昊自己经历过重生这种玄而又玄的事,听到这句话之后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顿时涌现,将阮氏近来的行事作风和之前一比,竟觉得这才是最有可能的!
阮氏既不爱读书也不爱下厨,虽是在国公府长大的,但因为自己不是镇国公夫妇的亲生女儿,背地里少不得被人议论几句,所以多少有些自卑,遇事总是能避则避,说句优柔寡断也不为过。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明明有国公府撑腰,却还一直被阮家钳制着。
他记得有一次她从阮家回来,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一块红色的伤痕,显然是被竹板之类的东西打的。
他气的要找阮家理论,却被她拦住,非说是自己不小心碰到的。
阮劭安夫妇作为她的爹娘,就算她已经出嫁,要教训她也是天经地义的事,若是她自己在维护他们,坚持说与他们无关,那他这个做丈夫的又能如何呢?
别说是他了,就是镇国公府都没办法。
而且前世阮氏最亲近的就是馨儿,就算后来听风回来了,也没能再取代馨儿的地位,可今生她忽然就将馨儿发卖了,毫不犹豫,甚至连个招呼都没跟阮家打。
顾君昊原以为这是弃车保帅,但也可能……是如今的这个……这个“妖物”对馨儿本就没有感情,发现她在帮着阮氏与宣平侯世子来往之后,怕给自己带来麻烦,就将她处置了。
所有的一切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比她跟自己一样是重生的更合理。
虽然一个人的相貌声音等等都没有变,身体里的灵魂却忽然成了另一个人,这听上去比重生还要匪夷所思,但认真说起来,他自己其实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而是来自嘉康八年的自己。
那阮氏不再是阮氏,而是成了别的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他自己不管怎么变,好歹还是自己,可阮氏却已经彻底不是阮氏了!
那真正的阮氏去哪儿了呢?
现在的这个“人”……她若真是个“人”的话,又是怎么进入阮氏的身体的?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身体?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是人?
顾君昊心内越发慌乱,仓皇四顾,终于在一座偏僻的佛殿前看到了正跟下人说话的周氏,宋含秋并不在她身边,不知去哪里了。
他高呼一声“娘”,立刻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周氏的胳膊,喘息道:“娘,你听我说……”
“我已经知道了,”周氏打断,抬脚向佛殿走去,“去里面说吧。”
说着给严妈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让人守在附近,不要让人随便靠近这里。
“您知道了?”
顾君昊皱眉。
周氏无奈地叹了口气:“能不知道吗?这么多人在场,是想瞒就能瞒得住的吗?”
刚刚下人急匆匆来找她,说是有事通禀,可是看了看一旁的宋含秋之后却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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