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纪澄等早早就起床梳洗,因这日要去金虹池畔看龙舟赛。沈府的彩帐前几日就在湖畔搭好了,而她们这些姑娘则会跟着安和公主还有黄氏、纪兰三人一起去湖边。
老太太年纪大了,经不得热,所以今日并不出门。至于府中的几位老爷,齐国公宫中有旨意都是要去伴驾的,至于三老爷沈英则约了友人另有去处,并不同一众女眷一起看龙舟赛。
纪澄等人到金虹池畔时,四周早已围满了人。
在金虹池的北面,早搭起了一座高高的看台,周遭御林军一步一个站着,那是皇上和宫中贵人观赛的地方,湖的东西两岸则是京中达官显贵的彩帐,只南边儿向老百姓开放,还隔着栅栏,以免他们冲撞了贵人。
安和公主自然是不在沈府的彩帐里坐的,一去就有宫中太监引上了御台观赛。
纪澄在帐子里看得津津有味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场面的龙舟赛,这会儿虽然还没开始,但是五颜六色的威武龙舟都已经列在了水面上,那船头有倒挂金钩的,有攀旗的,也有在水里耍百戏的,各有各的花招,只为吸引大家眼球,到时候好给他们喝彩助威。
纪澄专心致志地看着那水中撑起的一根三丈来高的杆子,下头三个人在水里托着,另一个七八岁的小童,穿着红兜肚,扎着冲天辫,像猴儿一样噌噌噌就爬上了顶端,在那杆子顶端表演各种杂耍,看得人心都抓紧了,生怕他掉下来。他还偏戏弄众人,屡屡做出那将摔欲摔的模样,哄得人又吼又笑。
正看到精彩处,纪澄却被纪兰唤了去说话:“淑妃娘娘和昭仪娘娘想见咱们家的几位姑娘,连带着你们也有福气了,可以去拜见宫中贵人,待会儿自己机灵些,莫要丢了咱们府上的脸面。”
纪澄心里咯噔一下,难怪这回端午,纪兰特地给沈萃和她都新做了几身衣裳,上好的料子,还特地嘱咐沈萃借了一副金累丝头面给自己。
其实纪澄心中早有些预感,只是觉得纪兰不大可能和宫中扯上关系,所以没往深处想,何况宫中贵人如何会纡尊降贵地召见自己,哪知还真就发生了。
但好在纪澄素来喜欢简单,今日这等场面也没想着出风头,只戴了一对金累丝镶玉嵌宝吉祥鬓钗,并一对金累丝镂空八面葫芦耳坠。可即便是这样,也比平日里看着娇妍明丽了许多。
不过宫中美女如云,建平帝如今又正宠幸黄昭仪,未必看得上她这商户家的姑娘,纪澄整理好心态,只跟着黄氏、纪兰同其他姑娘等随着内侍一道儿去了御台。
因是沈府女眷,又是安和公主的妯娌和侄女儿等,建平帝也受了纪澄等人的请安,不过这一路下来纪澄都低着头,只是跟着大家口呼万岁。
借着抬眼皮的工夫纪澄飞速地看了建平帝一眼,他生得国字脸,巍峨颜,虽然眼底有浮青,但皇帝那万人之上的气势也惊人,只是到底还是年岁不饶人,两鬓已经有银丝显露。
再看王淑妃和黄昭仪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淑妃纤细,昭仪丰腴,燕瘦环肥,好个艳福。有这等艳福在侧自然满足,建平帝虽然喜好房中事,却也不是那穷凶极恶的色鬼,对眼前的沈氏姐妹乃至苏筠、纪澄等也并不留心看,不过是才出苗的小丫头,还没什么看头。
倒是王淑妃笑道:“听说咱们京师的灵秀之气都集到了沈家的姑娘身上,一个赛一个的水灵。我素日里总叫四娘她们多多跟你们亲近,你们可不要嫌弃她们粗鄙才好。”
那建平帝笑道:“我看你身上也灵气逼人,你家那两位妹妹又哪里粗鄙?个个端庄淑雅,成亲时朕还要送她们嫁妆。”
王淑妃媚眼含笑,水汪汪的眼睛像是黏在了建平帝身上,扭着腰行到建平帝跟前:“那臣妾就先代四娘和悦娘谢过皇上隆恩了。”
宫里的女人很善于打机锋,这一番做作下来,既彰显了淑妃在宫中的得势,又捧高了王氏姐妹,也算为王家当初的牡丹宴出了口气。
沈芫等人一脸恭敬地听着,纪澄也一直低着头,她是个小人物,王淑妃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也不会难为她。
倒是旁边坐着的一位老太妃笑眯眯地直看着苏筠和纪澄:“这两个小姑娘生得可真是好,水灵灵的。”
这位老太妃是先帝的妃子,当初先帝还在时,一直抱后来太后的大腿,所以先帝去时,她没有殉葬也没有出家,安安稳稳地待在宫里,现在也算是老寿星般的人物了。
建平帝对她虽然称不上多敬重,但一应的尊荣都是少不了的。
如此人物,一言一行都有目的,绝不可能是随便乱说话的人,否则她坟头都该长草了。
王淑妃斜了老太妃一眼,先才就是她怂恿着要见安和公主的女儿沈荨,少不得沈家姐妹都得接见才好,最后更是连眼前这三个不知所谓的亲戚家的姑娘也一并叫人带来。打量着别人不知道她的目的吗?也不知她图个什么,大半截身子都埋在土里了,还想着给她那一家子亲戚谋点儿出路。
一直无话的黄昭仪也看了老太妃一眼,她入宫不久,圣恩优渥,一路高升至昭仪,只等着肚子里的孩子降世,就能封妃。现在因孕不能伺候皇帝,但也忌惮另有新人入宫,夺了圣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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