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虽是初冬时节,王家别馆中的秋菊却仍开得正艳,还未凋谢,放眼望去俱是一片金黄之色。杨清不得不感叹,王家别馆内这处后园的景色的确不错,还是世家大族会享受啊。他装着赏玩奇花异草、亭台楼阁的模样,随意地和王通说着话,待走到朱八埋尸之地附近,他趁着王通望向别处之时,定睛看向那处墙角,在杂草丛间赫然生长着一株松叶牡丹。
杨清迅速地收起了脸上的惊讶之色,随意地又引着王通往前走去。他口中自然地附和着王通的介绍和吹嘘,脑海中却已翻江倒海,好不容易挨到将这花园逛完,急忙扯了个想起有事的幌子,谢绝了王通的宴请,告辞而去。
成都县寺大牢,杨清在李瑜的陪同下再一次见到了朱八,他的死刑判决县里早已宣判,只等郡里的复核下来就可以执行了。因此经过了时间的打磨,朱八倒也平静了下来,不再如初时那般沮丧,据李瑜说,这些日子他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颇有些看破红尘、悟透生死的意思。不过杨清的到来还是令朱八感到不解,他的案子已然告破,不明白这位杨郎君还来做甚。
“朱八,你的案子虽然已经完了,但有些细节某还想向你查证一下。”没有查清真相,杨清自然不会轻易透露出此案仍有疑问,他也同样如此向李瑜解释自己今日的来意的。杨清将一面丝帕展开,露出包住的几缕黑丝,问道:“汝行凶那日,身上可还有其他黑色的丝物?”
朱八愣了一愣,他记得这些黑丝也是从心兰指甲里取出的,可是心兰指甲里的衣丝更多的是从自己褐色外衣上抓取的,他不明白为何询问此事,摇了摇头,据实回道:“那日小人身上并无黑色的丝物,这些黑丝说不定是白日就在心兰指甲里的”
“嗯,说的在理,这也有可能。”杨清见已得到想要的答案,也就没有在此处待着的必要了,又对着朱八道:“既如此,就多谢你直言相告了。”
朱八望着杨清和李瑜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要说点什么,他张了张嘴,直到杨清二人消失在他的目光里,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此时他不知为何,莫名地感到些许懊恼和哀愁。
典雅的公房中,李瑜和杨清相对而坐,待侍者上完了茶水,他开口问道:“主簿,查证的如何?”
闻听此言,杨清沉着脸地回道:“兄再如此称呼,清立刻就走。”李瑜见状连忙笑道:“明之莫恼,我就是开个玩笑。”杨清没好气地道:“这种玩笑,子玉兄还是少开为好。”说罢,两人对视片刻后不约而同都大笑出来。
笑过之后,杨清道:“那些黑丝应该就如朱八所说是心兰在遇害之前不知在哪抓到的。也怪清多疑,累得子玉兄入夜了还陪我去监牢查证这点小事。”
子玉兄,对不住了,真相未明之前还不能对你道出始末,日后杨某再行赔罪,杨清在心中暗暗向李瑜道了个歉。他也是无法,其实刚从县寺取出这些黑丝的时候,杨清就暗自从怀里将那日在夏侯府找到的未曾烧完的黑色残布拿出与之比对,果然这些黑丝和残布皆是一般材质,很有可能就来自于同一件衣服。杨清目前还未想清楚最后该如何处置这件事,不过当前要将真相弄明白却是毋庸置疑的。
“明之说的哪里话,如今你身为丞相主簿,却仍然挂念着这件案子,足见你办事严谨负责。”李瑜感叹道:“倒是我身为县尉,却还没有你细心啊。”
杨清道:“说到主簿,清还未曾谢过子玉兄极力为我推荐造势之恩呢。”虽然李瑜身为县尉只在郡县两级举荐过杨清出仕,但是在杨清断案、诗词方面的扬名他也出力颇多,在多次重大场合都向他人推崇过杨清的才能,因此杨清也是颇承他的情。
“你能出任主簿,皆是自身才干所致以及有子敕先生的举荐,为兄可不敢贪据此功啊。”李瑜摆了摆手,谦道。他也没想到这位自己极力看好的高人子弟竟然能一跃成为丞相主簿,本来他还想请出家中长辈向郡里举荐杨清,未曾想这位小老弟居然一下子就入了诸葛丞相的法眼,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明之的才学啊。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杨清在李瑜处吃罢晚饭就告辞往家中走去,这一路上,他都在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目前诸多线索都表明在朱八行凶后初次逃走的那半盏茶的时间里,有人再次用石头向心兰砸去,待朱八又返回现场后,他以为自己已经将心兰砸死就开始了后面的掩盖动作。而致使心兰受到二次伤害之人,若杨清所料不错,应该就是夏侯月。只是她的行凶动机,他还未明白,是不是今夜就趁热打铁去向她问个明白呢?
他在走入桂花巷后,心中已然有了决断,来到夏侯府大门外正欲叩门,突然大门打开闪出一个人来,杨清借着来人手上的灯笼光一看,原来是顾大娘。顾大娘显然也已发现杨清,她喜道:“老身奉我家娘子之命正想去请杨郎君...哦不...杨主簿过府一叙,不想您自己先行过来了,这可免得我跑一趟了。”
杨清笑道:“我可属于不请自来啊。大娘不必客气,还是以郎君称呼我就行。”顾大娘微微笑了笑,此时杨清今非昔比,不可等闲待之,她恭敬地引着杨清进到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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