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公子, 别来无恙。”
安勍雪白衣衫,眉目如画,淡笑着看着罗侯。
罗侯浑身上下全是血迹,有的是自己的, 有的别人的。他透着眼帘上的腥红看向面前这个绝色男子,一语不发。
“呵。”安勍缓步上前,与罗侯面对面站着。
“许久不见,怎么, 还是不想同我说话?”
罗侯比安勍高了一大截,他低眸看着安勍,眼中无波无澜。
“好吧,我也不强人所难, 不想说便不说好了。”安勍神色淡淡, 向前走了一步。
罗侯高大的身躯挡在屋门口, 动也未动一下。
安勍抬眸,轻笑一声。
“不让我进去?”
“……”罗侯握拐的手紧了紧, 身体却没有让开。虽知这举动没甚意义, 可是心底一份道不出的执拗, 让他始终不愿意挪开。
安勍一脸玩味,“哦, 不让我进。罗公子,你眼中已无迷惘, 为何不让行动也一齐潇洒些。”
罗侯微微凝眉。
“什么意思。”
“听不懂便罢了。”
安勍与罗侯站得很近, 罗侯身上的血腥味安勍闻得一清二楚。而安勍身上淡淡的冷香, 罗侯也嗅得清晰。
罗刹饮血,幽兰开路。
安勍见过罗侯的脆弱,也见过罗侯的刚强。这个男人身上有许多值得回忆的地方,然而此时此刻,在这清冷月色下,安勍的思绪却回到了最初的最初。
“罗公子,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罗侯面色不改,“我也记得。”
安勍淡笑着摇摇头,笑容里犹带着一份豁然开明的意味。
“不,你不记得。”
“……”罗侯皱眉,他不知安勍为何这样说。
他当然记得,是在他的家门口,安勍送冬菇回来,也是这样的月色中,他第一次与安勍相见。
安勍转过身,站在空地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地上的积雪被血融了大片,黑黝黝的,一眼看去,惨惨淡淡,说不出的阴霾。
可就在这片惨淡的天地间,有一抹人影,华然而立。
罗侯轻轻抬眼,看向安勍。
白衣之上,纤尘不染,肮脏的战场没有沾染他分毫。而那月华,似乎也对他多加眷顾,铺洒银辉点点,衬得容貌更为脱尘。
安勍心如止水。
默然间,安勍转过头,与罗侯直直相对。
罗侯心里一动,似乎觉得安勍同之前有些不同了。
“寒夜静我躁心,明月点我痴妄。”安勍轻轻开口,“罗公子,你动了我的念,也断了我的念,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就是如此吧。”
“什么意思?”
“呵。”安勍走过来,“让开吧,事到如今,你挡与不挡,又有什么意义。”
罗侯也不再同他说话,撑着拐杖走到外面,竟也不同安勍一起进去。
安勍推开门。
冬菇被罗侯平放在地上,安勍扶着她,帮她躺到床上。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看着看着,最后自己轻轻笑了出来。
“你晕着也要皱眉,是担心我保护不了罗侯么。”
冬菇朦朦胧胧间,觉得有人为她盖上了被子。她意识稍稍恢复一些,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安勍。
“晏珺……”
安勍笑道:“看见我了,是不是觉得心放下一半了。那我便让你放下另一半,罗公子平安无事。”
“……”他一句话,除了说明事态,更道明了太多隐晦的东西。冬菇听懂了,所以她什么都说不出。
安勍却似丝毫没有察觉异状。
“怎了,为何这般静默。我们这么久没见,师父对徒儿一句话都没有么。”
“晏珺……”
冬菇坐起身,眼睛也不看安勍。
一阵默然后,安勍脸上也渐渐静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会对我说抱歉。”
冬菇轻道:“此时说抱歉,对你更是伤害。”
“哈。”安勍大笑一声,“好,齐冬菇,你可知就算到现在,我仍然觉得,在这个世间,只有我才是最懂你的,也只有你,才是最懂我的。”
冬菇道:“若我不知这点,也不会为你留下那封信。”
“对。”安勍道,“可是,你却未选择最懂你的人。”
“……”
安勍站起来,背过身去。
“我早该知道,你如此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我的用意。是我身在局中被情蒙眼,才看不出你的心情。”
“晏珺……”
安勍语气沉稳,轻轻淡淡,就如同往日一般。
“也许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心底还抱有一丝希望,所以不肯承认罢了。”他看着窗子,此时天蒙蒙亮,已经有微弱的光芒从窗边渗进。
“在我看到那封信时,我才彻底明白,你对我的纠缠百般纵容,不过是想利用我的势力。”
冬菇道:“也许我现在说这些你听不进去,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她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你的情,我此生无法回应。但是你这个人,在我齐冬菇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我对你所做,你觉得是利用也好,指点也罢,我都不会解释。”
“呵。”安勍一声轻笑,“若是他人对我说这句话,我只当是不知天高地厚。但是话从你嘴里说出,晏珺非但不会嗤笑,还要感谢你。”
他转过身,与冬菇四目相对。
冬菇轻道:“你不怪我。”
安勍道:“我从小养尊处优,处在朝堂却总想着寄情山水。本以为自身心境如此,却不知是自己年纪太过年幼,心智尚不成熟,无法明晰肩上的责任。此番任性离家,本是我追寻本心的过程,结果途中,却被你拉到了另一条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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