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妤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很快抛下这个问题,出了小天地,去外面继续做饭。
果子酒不仅可以喝,还可以去腥味和土味,宝妤打开酒瓶子,搁在一边备用,随后走到灶台前蹲下,点火烧锅。
第一道炒野菜腊肉,第二道清炒蘑菇,才刚下锅,便听到身后的门传来咯吱一声响,她回头,才发现是宝弈,她哥,正靠在门边笑着问她:“做什么呢?这么香?”
宝妤示意他看,“炒两个小菜,再做个木耳鸡蛋羹,嫂嫂喜欢喝。”
说起嫂嫂,她突然想起来,“哥,你昨晚是不是欺负嫂嫂了,嫂嫂哭闹了一晚上。”
赵宝弈连忙咳嗽一声,掩盖住面上的尴尬。
宝妤什么都好,就是五感太灵敏,刻意避开她,去了最偏房,还是叫她听着,什么都瞒不过她。
其实心里隐隐约约能猜到,毕竟宝妤比较特殊。
奶奶捡她的时候只以为是谁家丢的孩子,但是弄回家之后发现宝妤赤着脚,光着屁股,身上一点冻伤都没有。
那时候她便觉得宝妤可能不是寻常的孩子,加上她身体上的异样,不是男,也不是女,别的也和普通孩子不一样。
比如说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饱,叫她吃饭,她能一直吃一直吃,一大盆的水说喝完就喝完,肚子一点都没有鼓起,身上如果不小心摔破,几乎肉眼可见的恢复。
力气大,所有动物都怕她,便是那山里的大老虎,在她跟前也跟个猫儿似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家里没她的时候欠了很多债,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便是巨款,这辈子,下辈子都还不完,她来不过两年便一一偿了去,过上能吃得上肉的生活。
奶奶说她可能是山中精怪所化,比方说一块石头,亦或是山河,一开始没有性别,长大后便会慢慢显露,他们便一直等啊一直等,等到宝妤十几岁还是这般模样。
宝妤来时看着五六岁的样子,奶奶带了几年,他带了几年,现下十二,可能还是太小,等以后就好?
反正叫她男孩女孩的事都做,不影响以后的性别,无论长成男的还是女孩都有准备。
赵宝弈嗔怪的瞪了宝妤一眼,走过去给她烧锅,“赶紧做饭吧,大家都饿了。”
宝妤无辜的眨了眨眼,很轻易的就被他转移了话题,接着话问:“今儿大家怎么醒的这么早?”
平时她差不多做好饭才醒,今儿这个点,有点反常。
赵宝弈想起甚么,面色凝重起来,“刚刚村长来过了,说是一个月前上山打猎的十几个人现下还没回来,叫咱们准备准备,待会儿进山去找。”
迟疑了一下,继续道:“你也去。”
出了这等子事,还是带上宝妤比较好。
说不准是不是山中出了大老虎,或是被狼群围剿,总之有宝妤这个山大王中的山大王在,他会更安心。
宝妤算了算时间,觉得不妥,“吃完饭我还要送弟弟去进学,喂鸡喂鸭鹅,给羊割草,不到晚上空不下来。”
赵宝弈叹息,“放心吧,这些事有你嫂嫂做,你跟我进山。”
宝妤年纪还是太小了,加上教化的时间短,现下差不多才四五岁的心智,还是个孩子,懂得少,不晓得如果再不搜人的话,搞不好那些人会死。
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少一个一个家便塌一个。
赵宝弈望着还在炒菜,面有所思的宝妤,心中其实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
奶奶在时忙着赚钱还债,没太多时间教她。
奶奶去了他已然有了自己的媳妇和孩子,每日只得围着媳妇孩子转悠,更没甚么时间教宝妤,宝妤至今还有很多东西云里雾里,对生死也懵懵懂懂。
奶奶去时他不在家,只余宝妤一个,宝妤便坐在床边,像往常一样给奶奶端茶送饭,梳头,打来往的苍蝇。
生了蛆她也不怕,便趴在旁边一个一个逮,捏死了继续抓,一连逮了好几天。
下葬后她还是不懂,每日问,为甚么奶奶没有给她梳头发了?奶奶为甚么没有摸她脑袋了?
只要一会儿瞧不见她,去奶奶坟头一准能找到她,还坚持每天给奶奶端茶送饭,然后问奶奶为甚么不吃?
还以为是饭菜不合口味,换着花样做。
还好她单纯,很容易便被他转移了视线,说给她娶个温柔的嫂嫂。
嫂嫂会每天摸她的脑袋,给她梳头,还骗她说奶奶去了一个天上吃好吃的,喝好喝的,过的太好不想下来了。
她一开始还惦记着,后来憋着气说奶奶不想她,她也不想奶奶。
再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渐渐的忘了奶奶的事,等她从奶奶没了的阴影里走出来之后才给她解释‘死’的意思。
要不然怕是还每天送饭,可以一直坚持很久,她和正常人的观念不太一样,正常人会有撒谎,累,但她从来没有。
喂鸡喂鸭和羊六七年,从未中断过,也从来不会抱怨,说她傻吧,她有时候又很聪明,她只是太小还不理解罢了。
几年相处,他已经十分确定,宝妤□□成是山中精怪所化,被奶奶误带回人间,就像刚开智的孩子一样,慢慢教化成这样,已经实属不易。
毕竟她没来之前甚么都不懂,像一张白纸,干干净净一点东西都没有,都是后面教的。
“嫂嫂能做好吗?”老赵家的比较疼媳妇,宝弈是,她也是,所以从来不让嫂嫂沾这些杂活,都是她来,心里有点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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