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芃麦只好留下等吉米。
坐在她这个位置，正好对着前进酒厂的大门，她发现大门口悬挂着两块牌子，一个是前进酒业股份有限公司，一个是前进酒厂，从外面的围墙看出，这个企业占地不小，围墙是灰红色的土砖墙，很有年代感，老牌国有企业的气质还在，厂内甬道两侧也都是灰红色的土砖墙的建筑，甬道尽头是一座经过翻修的三层楼的建筑，前面是高大的旗杆，厂内干净整洁，骑车摩托自行车，都分门别类地摆放着，虽然建筑老旧，但秩序井然，平添了一丝贵族气息。
老板娘见她不停地打量着对面的工厂，就笑着说道：“不用担心，你男朋友保证能应聘上。”
“我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我男朋友的学历没有竞争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专科生。”
“别说是专科生，就是瞎字不识也能应聘上，放心吧。”
“您怎么知道？您要是厂领导就好了，我就不担心了。”
老板娘说：“如今，别管什么学历，只要是个人四肢健全能干活就行。”
“为什么？难道发不出工资吗？”
老板娘笑而不答。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高一矮两个人，其中一个高个子的人坐下就骂骂咧咧地说道：“这帮说人话不办人事的东西，几千块钱的运费都得让你跑断了腿。”
杜芃麦这才注意到，这两个人是从酒厂里面出来的。
另一个矮个说道：“表面光鲜亮丽，老板再找不来钱，恐怕连水都喝不起了。”
那个高个说：“有多少钱也让他们胡糟了，上次县长亲自批条，银行看在县长的面子上给他们贷了一笔款，第二天，史家二公子就开回两辆豪车，外加一辆露营房车，这么糟，谁还给他们钱。”
“反正咱们本地没有银行肯给他们贷款了，不过可以去外面骗，我听说这次县长带队，去了华都市，开始B轮融资。”
“华都？做梦吧，那里都是什么人，天子脚下，都是人精，能把钱往水盆里扔？也就是王县长新来乍到不了解情况，才厚着脸皮给他们去找钱。”
“如今这年头，谁的棉袄不过冬？说不定就有瞎眼的把钱砸进水盆，华都有钱人多了去了，赔点钱不算事，上次那些公司投的没影儿的钱，还不是不了了之，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次也一样。”
杜芃麦的录音笔一直开着。
高个人又说：“我倒希望他们能找到钱，有钱了，就没有理由不给我运费了。”
矮个说道：“我听说，县长给的那笔钱，他们也没都糟了，还卖了一套进口设备。”
“噗——”高个把一口喝进口的水吐出来，他说：“你还真信那是进口设备？县长都让他们给蒙了，那就是一堆破铜烂铁，外面粉刷了一下，涂上几个外国字母，插上电都不来转的破旧设备，经他们这一打扮，就成了进口设备。”
“县长也是没辙，他总不能眼看着厂子倒闭吧。”
杜芃麦一听，她这才明白在公交车上，吉米指给他看那些高大上的设备图片的意思，难道吉米只身前往，就是想弄明白那些设备的真假？
这时，老板娘给杜芃麦端上一盆农家焖小鸡。
杜芃麦看着一大盆鸡肉，惊得睁大眼睛，说道：“这么多？”
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没关系，吃不了可以打包。”
杜芃麦说道：“大姐，我们要的其它菜就不要上了，真的吃不了。”
老板娘立刻冷着脸说道：“那不行，已经给你们做上了，你不要，我卖给谁去。”
杜芃麦一见老板娘要翻脸，就不说话了。
她想了想说道：“老板娘，给我拿一个空盘来。”
老板娘就给她递过来一个空盘。
杜芃麦装满一盘的鸡块，送到那两个聊得正起劲的男人跟前，说道：“两位大哥，我不知道菜的分量，要多了，这是刚上的，反正也吃不了，还请您两位帮帮忙。”
这时，老板娘又端出一盆西红柿炖牛腩。
那个高个男人说道：“你一个小姑娘怎么点这么多？”
杜芃麦说道：“我们是两个人，但不知道菜品的分量，就多点了。”
矮个男人说：“大嫂，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也不告诉人家菜量大小。”
老板娘愠怒地说道：“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杜芃麦做回原位，虽然她很饿，但就是吃不下，吉米已经进去半个多钟头了，还不见他人影。她掏出手机，没有吉米的信息，她也不敢给他打。
这时，那个高个男人说：“小姑娘，听说你们是来求职的，看在你心善的份上我告诉你，就是要饭也不要来这里打工，这家工厂得有一年多不开工资了，好多工人都走了，就是空壳子一个，前些日子工人把厂子告了，政府出面贷了一笔款，他们挥霍后才给工人发了三分之一都不到。”
“圭县是有名的白酒产地，厂子效益怎能不好？”
厂子以前的效益很好，改制后国有资产都进了个人腰包，这帮家伙坐吃山空，加之白酒行业竞争激烈，又连续出现两起假冒伪劣事件，厂子声誉一落千丈，牌子换了好几次，也救不了这个酒厂……”
正说着，突然从厂子里跑出一个人，杜芃麦一眼就认出是吉米。
后面三四个保安手持警棍边追边喊：“抓贼呀，快截住他，别让这个胖贼跑了……”
两个男人站起来观看。
杜芃麦迅速掏出两张百元钞票，放在餐桌上，抓过背包就往出跑。
吉米人胖，跑着跑着就要跑不动了，眼看就被后面追上来的保安抓住了，杜芃麦充分发挥运动天赋，紧跑几步，追上后面的保安，一手推倒一个，就连刚刚抓住吉米的那个保安也一把推开，那个保安眼看已经将吉米抓到手，怎料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栽倒在路边的绿化带里。
杜芃麦拉着吉米，立刻上了停在正前方的一辆出租车。
“师傅，快开车。”
出租车司机没有立刻开车，转过身警惕地问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杜芃麦明白了，原来这个司机突然把车停在他们前边，是想堵截他们，他们遇到了见义勇为帮助保安抓“坏人”的司机。
此刻，他们腹背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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