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台山脚下有一片大湖,据传蛊雕曾躲在里面拖人,所以到现在都没人敢过来逗留。
璇玑二人把鲛人背到湖边,轻轻放在岩石上。钟敏言一路狂奔过来,居然忘了提气,这会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蹲在地上喘气,一面断断续续地说:“璇玑……你、你先……照顾他……”
璇玑蹲在那鲛人身边,见他浑身是伤,居然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不由叹道:“你……疼不疼?我这里有药,可以给你。”
鲛人只是静静看着她,仿佛听不懂她的话,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璇玑扯了扯钟敏言的袖子:“怎么办,他好像听不懂我的话呀?”
“你……管、管他听不听的懂!该、该敷药敷药、该放生放生!”钟敏言终于躺倒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璇玑从腰上的皮囊里取出少阳派独门金创药,瞪着他满身的伤痕看了半天,上面又是血又是水,脏兮兮的,有的地方都翻开了皮肉,被水泡的发白。
她赶紧把自己的手绢撕成两半,沾着湖水替他把伤口洗干净,这才替他上药。好在最近由于捉妖,受伤的人很多,皮囊里还留着剩下的纱布绷带,足够替他包裹结实。
替他上好药,璇玑松了一口气,干脆学钟敏言,坐在草地上,下巴抵着膝盖,呆呆地盯着鲛人看。
这虽然是她第三次近距离观察鲛人了,但毕竟前两次是他在水里。如今没有水,他看上去更显苍白颓废。一头水藻一般的长发纠结着垂在胸前背后,和常人的发色不同,鲛人的头发黑的犹如檀木,黑中带紫,在阳光下看来尤为绚丽。
他的眼睛是湖水一般的淡青色,眼眶比常人要狭长,更显目光深邃。挺直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唇,大约是受了太多折磨,唇色苍白,样子很是狼狈。
然而无论怎样看,他都是一个有着独特魅力的“人”。或许不如禹司凤清雅,或许不如钟敏言俊朗,但任何人只要见过他一眼,就忘不了他。忘不了那双淡淡忧伤的淡青色眼睛,忘不了他身上独有的那种柔和安宁。
璇玑看着看着就看傻了,隐约觉得他清澈的眼里有了笑意,她猛然一回神,拉着钟敏言的衣服叫:“你看你看!他在笑啊!是不是觉得自由了很开心?”
钟敏言撑起脑袋看看他,“哪里有笑!你看傻了吧!”
他活动活动筋骨,从草地上一跃而起,左右看了看,道:“司凤那小子,怎么还不来!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璇玑,要不你去前面看看?”
璇玑根本没听他说话,她正把蒸糕宝贝兮兮地捧到鲛人面前。
“你饿吗?”她小心问着,“想吃吗?”
鲛人还是不说话,只淡淡看着她。璇玑把蒸糕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示意这个东西可以吃,然后把那个没咬过的递到他嘴边,充满期待的眼神简直闪闪发亮。
他还是不动,好像木头一样坐在那里。
“他不喜欢吃咱们的东西吧!”钟敏言也被吸引了过来,“他是鲛人,应该吃鲛人的东西。”
璇玑奇道:“那鲛人吃什么?”
“呃……”钟敏言很认真地思索一番,“鲛人生活在水里,和鱼差不多……应该是吃小虫子小虾吧!你还不如挖点蚯蚓喂他呢!”
蚯蚓?!璇玑不由满头黑线,对面的鲛人好像也汗了一下,但还是撑着不说话。
“鲛人,和人类,吃一样的,东西。”禹司凤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钟敏言急忙跳起来,“怎么样?有人发现吗?”
禹司凤摇着头走过来,先看了看鲛人,见他身上缠满了绷带,不由温言问璇玑:“是你,做的吗?”
璇玑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人类的金创药对他有没有用了。”
他笑了笑:“有用的。放心吧。”
见她手里拿着蒸糕,他又笑:“不过。鲛人,不爱吃,这些零食,你就,别费心思,了。”
璇玑“哦”了一声,似乎甚是可惜,只好自己把蒸糕装好,留着晚上当宵夜吃。
钟敏言看了看周围,说道:“怎么办?把他放生在这个湖里吗?会不会被人发现?”
禹司凤蹲在鲛人面前,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朋友一般,抬手替他理好乱糟糟的长发,柔声道:“你别怕。先在这里,住几天。别,让人抓住。一个月,之后,会有人,来接你的。”
那鲛人似乎能听懂他的话,眼睛眨了眨,表示同意。钟敏言不由大是惊讶:“他能听懂司凤的话呀!咦?难道鲛人听不懂正宗中原强调,反而喜欢西边方言味的中原话?”
禹司凤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又回头对鲛人说道:“记得,我的话。很快,会有人,来的。”
璇玑问道:“司凤,你怎么知道有人会来接他?”
禹司凤愣了一下,这才淡淡说道:“我们,离泽宫,有,专门的人,负责处理,这些受伤,和未成年,的弱妖。不是天下,每个门派,都像,你们少阳,那样,排除异己,的。”
钟敏言听了这话有些光火,但转念一想他说得也确实没错,如果是师父或者师叔他们见到这个鲛人,别说救了,只怕会亲自动手把他们抓起来。
他自觉理亏,又不想承认,只好哼了一声,走到旁边不说话了。
璇玑轻声说道:“我不排除异己,我只帮助想帮的人。无论是妖还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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