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审讯室里只有两个人，他们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这个世界显然还没有电的存在，审讯室里本该昏暗的煤油灯紧贴着佑渡的脸，竟让他感觉刺眼。
“你还是坚持刚才的说辞吗？”
吴亥看着猫一样地半眯起眼的佑渡，知道自己这是遇到硬骨头了。他食指在面前的桌子上有节奏地叩了叩，显示着他不那么晴朗的心情。
佑渡轻轻动了动手腕，被牢牢扣在椅子上这么久，已经有些不过血了。
“吴队长何必那么坚持呢？就算我松了口，说人是我杀的，您也没有证据证明不是？”
他脸上的笑容讥诮，看的吴亥三分火起。
“吴亥，我叫吴亥。”
他不想听这个小屁孩嘴里冒出来那句阴阳怪气的“吴队长”，那让他浑身不舒服，就好像他是个草菅人命的刽子手一般。
吴亥看着这孩子长长的睫毛在脏兮兮的脸蛋上投下的阴影，舔舔嘴唇，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惋惜什么，“一个人死在你面前，你敢说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丝毫不愧疚吗？你就不怕，午夜梦回，冤魂索命？”
“哈？”佑渡呲牙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吴队长你还挺迷信？我本来就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愧疚？”
他不是圣母，对于这种人渣自作孽的死法才不会予以半分同情。
吴亥两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倏地前倾，鼻尖就差一寸就能和佑渡的对上。
他平时不愿意用信息素施压，这种利用身体差距使人屈服的手段让他觉得不入流，但对今天这个嘴硬的犯人，他觉得有必要用一用了。
吴亥深吸一口气，“我劝你还是现在交代了，否则，一会儿可能就没那么轻松了。”
“说了这么多，原来还是没有证据。吴队长要做什么，我奉陪到底就是。”
佑渡软硬不吃的态度不断地挑衅着吴亥，让他有些不耐了。
“固执！”
霸道的alpha信息素瞬间席卷了整间密不透风的审讯室，混着淡淡烟草味道的薄荷味充斥着佑渡的鼻腔，他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咳...咳哈...”
佑渡皱眉，他低估了omega身的身体对于alpha信息素骨子里的臣服。
之前在巷子里，他还以为所有的alpha的信息素都只是像那个男人一样，只会让人浑身发软罢了。现在看来，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吴亥的信息素极具侵略性，兴许是被这个不听话的烦犯人拉扯得烦了，薄荷味里混着的烟草味颇有些教训的意味在里面。
佑渡的感觉不太好，确切地说是很不好。
alpha的信息素毫不客气地沿着气管长驱直入，一路走过烧得他撕心裂肺。
佑渡脸上的表情明显不好看了，本就由于常年不见光而苍白的面皮竟然还能更白，教人担心再这样下去会不会透明消失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的灵魂已经不是原主了，佑渡虽然身体上的痛楚还是不可避免，但精神上却是比相同状况下的omega要缓和了许多。
将憋在胸口的那股灼人的热气缓缓吐出，他总算是不至于一开口就是含着颤音的状态。
“我还当你有什么手段，原来也不过是这种屈打成招的下三滥手段。”
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气流从唇齿间溢出，打在吴亥的脸上。
吴亥挠了挠鼻子，更烦躁了。
这孩子嘴这么硬，难不成是他弄错了?最近的那些连环杀人案他真的没参与?
可是连着三起命案，都是这种全身一点伤痕都没有的情况。他可不信这些都是巧合，眼前这个叫佑渡的小犯人一定和这些案件脱不了 。
所以，他到底在掩饰什么?是在保护背后的组织吗?
吴亥放柔了语气，尽可能敛去身上的杀伐气，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温和无害的微笑。
“佑渡，你好好想想，为了保护那些人搭上自己的命，这真的值得吗？”
像是在诱哄一个无知的孩童，吴亥心里竟生出些没由来的愧疚感。
佑渡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那些积攒已久的疑虑和困惑全都因着吴亥的这句话一扫而空。
怪不得这位吴队长对自己这么重视，原来是怀疑自己身后还有人。如果他没有推测错的话，那应该是某种反对alpha政权的地下组织。
佑渡眯了眯眼，眼前油灯里的火舌突然窜起舔上了玻璃罩，啪地一声打破了沉寂。
看到这个难缠的犯人终于消停下来不再用言语刺自己，吴亥偷偷松了口气。看来方向是对的，对待这个小家伙要利诱，毕竟年纪还轻，也许可以把他从狼窝拉出来也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吴亥的心情轻快了许多，继续欢欣鼓舞地给佑渡画大饼。
他斟酌着词句，盯着那似乎快要松动的眸子一字一句地引导着，“你还年轻，何必过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呢？我有几个朋友，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却没有那些个不好的毛病。你要是愿意配合我，我可以给你们牵线。这样，你下半辈子...”
吴亥及时止住了话头，因为佑渡刚刚还一脸好奇向往的小脸此刻已经冷得僵**。
这孩子在进入审讯室后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一双眼睛黑亮亮的，平静却蕴藏着恍若海啸般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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