栈桥入口处,十几名高级军官站在那里,他们四周,是一排排荷枪实弹的警戒士兵,从警戒士兵队列的缝隙中,沈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熊剑东。
沈言知道,熊剑东站在这里肯定不是来接他的,他公开的身份还不足以让熊剑东这样做,可熊剑东看向他的视线让沈言明白,熊剑东就是来等他的,若不是这个缘故,熊剑东不可能在他一下车时就发现他,并且表现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来。
对熊剑东今天来说,沈言比任何人都重要!
知道了这一点,沈言信心大增,只要主动权还在他的手上,所有那些他现在要去面对的困难和问题,也全都变成了熊剑东的困难和问题。
现在,沈言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穿过警戒士兵列成的队列,一行人出现在栈桥入口处,因为以熊剑东为首的十几名高级军官就站在那里,回避是不可能的,只能去面对,若非这个缘故,沈言根本不用去担心什么。
刚到熊剑东面前,不等沈言有任何举动,一直跟在沈言后面的那个上尉军官突然快步上前,走到熊剑东身边,对着熊剑东的耳朵耳语起来。
因为不知道这名上尉军官会对熊剑东说些什么的,沈言只得站在那里静观其变。
上尉军官很快说完,闪身退到了一边,熊剑东虽然没说话,但沈言还是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他对自己的不满。
“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熊剑东话里带着恼意。
言语宽泛,不知所指。不过沈言却是知道,熊剑东的恼意并不是对柳琳不成功伪装的不满,更多的,可能是冲着沈言昨晚答应过的戴笠那封信的事情。
这个时候可不是和熊剑东斗气的时候,该让步就得让步,该低头就得把头低下,于是面对熊剑东带着恼意的询问,沈言一个立正,向熊剑东拿出了他之前已经想好了的应对之策。
“报告司令,七姑娘听说司令这次是到上海,便嚷着要来,就是老太爷出面也一样拦不住。老太爷知道这会给司令添加麻烦,特意给司令修书一封——信在这里,还请司令过目。”
说着,沈言从衣兜里掏出那个装有戴笠亲笔签名函件的信封,向熊剑东递了过去。
“这丫头,真是被他家里人给宠坏了!”
熊剑东发出一声很深的感叹。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那只伸向信封的手竟带着一些的颤抖,如同一种胆怯,像是在害怕沈言会突然将递向他的这个信封给收了回去。
信封到手,熊剑东没有打开,而是小心地将信封放进胸前的衣兜里,再仔细地将衣兜的纽扣扣好。
收到了沈言奉上的这份大礼的熊剑东,整个人的气色明显得到了提升。上前一步,熊剑东用手将沈言往旁边一撇,然后盯着沈言身后一直勾着头的柳琳,一脸兴趣地说道:“丫头,见了你熊叔叔怎么连人都不会叫了?”
虽然和沈言没有过语言上的交流,可沈言那一番话柳琳要是还听不出来,她也早被军统局送到敌占区去做杀手去了。
“熊……熊叔叔。”
这样叫的时候,柳琳又将本就勾着的脑袋往下垂了垂,给人一种她很是畏惧熊剑东的样子。
“你就这么怕你熊叔叔?”熊剑东哈哈大笑,可见其心情的愉快,“你的证件呢,给你熊叔叔看看?”
柳琳勾着头把证件递上。
“怎么才是个上等兵?我熊剑东的侄女怎么可能才是个上等兵?——来人,立刻给我改过来,军衔改成少校,职务改成司令部机要参谋,马上去办!”
熊剑东身后,一个军衔为上校的军官立刻一个立正敬礼,“是,司令,卑职这就去办。”
既然是演戏,当然得演像。
“熊……熊叔叔,我、我没想过要当兵,我只想……到上海去……看看就……就回来。”柳琳支吾着说道。
“你熊叔叔不是要你当兵,你熊叔叔是要让人知道,你是我黄卫军的人,是我熊剑东的人,谁要敢招惹你,就是在招惹我黄卫军,在招惹我熊剑东!我要不把他打出屎来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说到这里,熊剑东很是霸气的一挥手,“丫头,不许再跟你熊叔叔争,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闫参谋,先带我这侄女和沈副官到船上去,就把他俩安顿在我隔壁。”
与沈言一道乘车过来的那个上尉军官一个敬礼,“是,司令。”
“七姑娘这边请。”
在这名闫姓参谋的引领下,沈言和柳琳踏上了通往永安轮的栈桥。
身后,熊剑东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愉快,“我这侄女一向任性惯了,除了怕我,她家里的人她谁都不怕,今后若有什么不对或者冒犯之处,还请诸位看在我的面子上,担待一二。”
“熊司令这样说,莫不是把我等都看成了外人。”
“是啊是啊,熊司令的侄女便是我等的侄女……”
“谁要敢冒犯令侄女,我就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听着身后的那些奉承话,沈言只是在心里冷笑。他当然知道熊剑东说那番话的含义,与其说这是熊剑东对柳琳的照顾,不如说这是熊剑东对他的一种示好,连柳琳都能得到这般对待,何况是他。
或者在熊剑东看来,他与沈言如今又站在了同一个战壕里,可只有沈言自己知道,他和熊剑东永远都不可能身处在一个战壕里,他们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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