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叶矜和范阳洲是正宗的组织包办产物,他怀疑组织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不让他们俩这么快发狂。
他觉醒的时候才十三岁,就是在期末考试的时候,突然发现肩膀上蹲着一只扁毛畜生,正在啄他的头发。那个瞬间,蝉鸣声,全班翻动试卷的声音,电风扇嘈杂的转动声,日光,玻璃窗的反射,像是一颗核弹在他脑海中爆炸,炸得他立刻两眼一黑晕了过去。下个星期他就被父母送进了专门收容□□他那种人的“塔”里。他们家爹妈都是普通人,而他体内的某一个基因链坏掉了,他们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一个突然感官爆炸的哨兵,差点报了警。
在塔里叶矜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四成的人体质特殊,一种人具有无限放大的感官,色彩,气味,触摸,在他们的世界里被切碎成无数个小碎片,片片分明。他们体力旺盛,动作灵敏,是军事作战的好材料——叶矜上过塔里的心理课,简而言之,是另一种层面上的躁狂症;另一种人对人类的情绪有着别样的天赋,能共感前者,安抚前者的神经,更强者,据说能对其他人进行精神污染。
前者被称之为哨兵,后者则是向导。
哨兵是四成中的三成。
哨兵的寿命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如果在二十五岁还找不到一个可以结合的向导,那就离发疯的三十岁只有一步之遥了。
叶矜怕死,所以进塔里第一件事,就是痛哭流涕请求带领自己的导师教他建立精神屏障。他在去塔的大巴上看《哨兵入门百科》恶补过,那是一种简易的哨兵自救办法。可以粗略地调节自己的感受力,减少环境对自己的影响,叶矜那时候就隐隐有种沉没入水的预感,预感这是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人家牟足了劲挣军功赚奖章好找到一个优质的向导,叶矜兢兢业业学习如何自救。
范阳洲曾经问过他:“你们在塔里都学了什么?”
向导也需要在塔里学习,不过和他们远远地隔离开了而已。据说这是为了以防万一,有些人为了得到一个向导,往往采取一些非常人能想象的极端手段。
叶矜咂咂嘴,回忆了一下,说:“就体能军事政治和心理健康什么的,塔里都是十七八岁刚觉醒的哨兵,青春躁动得很,谁有功夫听这个,都是被灌输你们未来的向导多温柔多美好仿佛一被放出去我们就能解决终身大事似的。”
他抱着抱枕,感叹道:“后来知道哨兵比向导多两倍,真是感觉受骗上当了。”
范阳洲笑眯眯地看着他,没说话。
叶矜在塔里待到了十六岁,普通哨兵觉醒的年纪,他已经在公会服役了。塔的管理体制下,只有包分配工作这一点,叶矜是比较满意的。在塔里被登记并确认安全性的哨兵和向导们,公会会分派任务,也就是一般所说的服役。服役五年之后可以留在公会,也可以出去单干。
身边的哨兵同僚都不声不响结婚了,有的是和普通人,更多的是和向导,据说外国的向导比本土的数量多一些,他隔壁组的单身同僚还摩拳擦掌准备申请外派到国外。
正当那个时候,他遇见了范阳洲,准确地说,不是遇见,是组织挥挥袖子,范阳洲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范阳洲比他大五岁,理论上是他学长,在塔里可以作为优秀毕业生典型代表的那种。据说服役期间曾经完成过S级的任务,是一传说中能同时精神控制五个发狂哨兵的神人,然而就是这种情绪感知能力无与伦比的人,至今没有与他契合度超过百分之六十的哨兵。
人家都是百分之百精神共鸣而结合,范阳洲却连一个百分之六十都找不到。
直到叶矜递交了自己的生物样本。
不,他不是那个范阳洲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只是他走了狗屎运,奇迹般地和范阳洲精神契合度刚刚好百分之六十,符合组织推荐结合标准。然而一个普通的哨兵,和其他的向导,就算再不来电,大概匹配度也能达到四五十。
范阳洲已经二十五了,如果再没有可以与之结合的哨兵,他的能力只会慢慢衰退,或者由于没有属于自己的哨兵而迷失。虽然也有坚持独身主义到最后的向导,毕竟他们不至于像哨兵那样因为日益剧烈的感官冲击最后走向发疯——然而那类人不能是范阳洲。范阳洲是公会的宝贝,公会不能这么早失去他。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范阳洲见面的那一天,是一个午后,他走出公会的大门,突然被人匆匆从后面拉住了袖子,这么近的距离,他明明是一个哨兵却什么都感觉不到,精神线波澜不起,叶矜寒意彻骨,吓得差点拔枪杀人。
范阳洲笑着问他:“你就是叶矜吧?”
然后他们家大白突然现身,猛抽了范阳洲一个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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