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肖父子两个在渡口折腾的时间挺长, 毕竟有那么多东西要搬上船,这可不是什么轻松事儿,在加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快中午了,这样一来,等着全部收拾妥当,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这个时间在想往回走也有点不现实, 索性, 就将船系到渡口不远的一片芦苇丛后头,一个避风的所在,准备在这里过夜,等着天亮了在往回走,争取到渔村再停留, 这样一算,后天中午就能回家了。
有了这么一个计划,老肖手脚都慢了下来,不用急着赶着的折腾真是舒坦啊, 虽然因为船舱里堆满了粮食袋, 今晚睡觉有些难办,只怕不是躺在粮堆上头,就是在船板上凑合了, 可到底多了点腾挪的时间。
也因为这样, 等着父子两个吃完了晚饭准备睡觉的时候, 天已经黑的不成了。
“赶紧的, 该睡了,明儿还要赶路呢。”
老肖费劲的将被褥往粮食堆上头推,好容易推平了一个空隙,就招呼着儿子往里头爬,不想肖海涛却怎么都不愿意。
“爹,这可怎么睡啊?粮食堆的太多了,感觉爬进去都难。躺下只怕就像是躺棺材一样难受。”
“什么棺材,会说好话不?再说了,能有地方睡不错了,要不这么睡,那你说怎么办?睡船板?那还不得冷死?”
老肖其实也有点发愁,原本计划买十石,就是因为这样数量的粮食袋正好铺平了放在船舱里,和那坐人的地方齐平,这样一来,虽然船舱矮了点,本来就人都站不直,放下东西后,只能匍匐前进,可到底让他们父子也不至于每个躺下的地儿。
可如今呢?因为生怕放的不均衡,让船失去平衡,所以这剩下的十石都基本堆在两边,中间高度最高的部分剩下了一些空地,可因为左右都堆满了粮食,这么一点地方就像是一条狭长的通道一般,只能竖着成一个一字这么躺人,确实差了些,爬进去其实还好,关键是这种拥挤给人的压抑感实在是太重,也怪不得肖海涛不愿意了。
“好了,好歹这样不漏风,躺着暖和对吧,凡事要往好处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肖海涛还能说啥?自然只能往里头钻,一遍钻,一遍不住的吐槽,感觉自家老爹实在有些黑心,怎么就能这么对儿子呢?怎么就不能把粮食先放到船板上呢?哪怕是只先运出去几袋子也好啊,比如放到船尾,那安置橹的地方,那里可是有棚子的,又不怕风雨多好,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当你老子是聋子啊,这么放外头,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安全?要是被偷了怎么办?”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政治应该也算是清明,虽然这大半夜偷粮食听着也不可能,可一向小心谨慎惯了的老肖即使知道放在外头也不妨事,可这到底是陌生的,头一次来的地方,小心无大错的理念已经深入骨髓的他还是选择了最麻烦却最安全的方式存放粮食。
嗯,当然,这里头也有不想一次次折腾的意思,毕竟即使这里能这么缓转着来,到了明天晚上不是一样要这么睡?渔村里可不是码头,那里多少人?还是一个村子的,万一有几个心术不正的呢?还不如提前习惯一下的好,也省了搬动的力气。
空间小,躺下不方便,让这父子两个光是折腾着铺床,躺下就折腾了好一会儿,等着刚闭上眼睛,尽力不去看周边黑压压的环境,尽力忽略鼻子里闻到的带着几许的霉味,外头却有响起了声音,先是小小的惊呼声,跌倒的声音,再有岸边芦苇丛被拨动的声音,等着这个声音刚过去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还不等老肖起来,爬出去看看。又是一阵的人声传了过来,似乎有好些个大人在奔跑,说话声在这夜里更显得清晰响亮。
“找到没有?”
“这会儿这里没有渡船,应该不会过河。”
“渡口没有啊!老三,都是空船,摆渡人都回家了。”
“你们确定是往这里走的?”
“不往这里还能去哪儿?他们家就离着这里最近,这两个小崽子,倒是挺能跑的。”
“老二,要不算了吧,那老赌鬼都送命了,还能怎么着?那房子好歹也能值几个钱。”
“那才几个钱?破土胚屋子,院子也就那么点,卖出去不知道值不值十两呢。那赌鬼可是欠了咱们三十两。”
“要我说那柜台也是的,明知道这家伙家里的家当早就输光了,怎么还借钱给他呢?这下好了,本都收不回来。”
“那家伙一头碰死倒是干脆,临了还要我们搭上个草席子,都什么人啊!”
“如今怎么办?这一家子听说本就没什么亲故,这回他媳妇也病死了,更是没了还账的人,原本卖了孩子还能收回几个钱吧,如今连着孩子都跑了,全空了,回去怎么和上头交代?”
“谁知道那两个小崽子这么能跑呢,一个没注意,居然就没影了。赶紧的,在四处看看,会不会躲什么空船上了?”
“不是刚找过了嘛。都没有,这里咱们常来常往的,有哪些船一看就知道,基本都在这儿了。”
“成了,成了,大半夜的,赶紧回去吧,这才几岁的孩子,就是真跑了出去估计也没什么活路,不是当个乞儿,就是北拐子给弄走,估摸着咱们是没份了,还不如将他家那房子收拾收拾,好歹多卖几个钱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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