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当中,永恒漆暗之地。
那一扇门立在黑暗的尽头。
门的这一端,坐着一个白衣男人,他怀中抱着一柄朴实无华的铁剑,靠在门前,鬓角的发丝随微风拂动。
于是黑暗当中,亮起了一盏灯。
大光明。
剑宗明抱着铁剑,他等在门前,坐在门前,侯在门前。
一人一剑。
守在门前。
“你来了。”
抱着铁剑的白衣男人,微阖双眼,如假寐般,身上的白衣,与怀中的独孤,在此刻都开始轻轻震颤。
远方的黑暗当中,万鬼围绕,有一个同样孤独的身影,与剑宗明的孤独并不一样。
源天罡的孤独,是独自承担死亡的孤独,一个人走过了无数岁月,他的身边早已经没了当年一起走过的人,看山山老,看水水死,行至如今,孑然一身。
本尊被陆沉剑尖钉在普陀山下,天极海底,这千百年来,若是佛门的那几位菩萨再强上些许,或是霸王真的使尽全力去拔出陆沉剑尖,他都不会到如今再复苏过来。
这具仙人躯壳,比之集齐了八大天相的身体,还要完美。
因为这本就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长生”。
被陆沉钉死,不见天日,不得安眠,魂海波动,沧海桑田,如今剑尖拔出,便重新睁开双眼,君临人间。
这,便是长生。
并非长生不老的长生......而是长生不死的长生!
在黑夜当中行走的白蓑少年,两具身体,在行走过程当中,缓慢融为一体,他双手捧着陆沉,行路姿势庄重而神圣,面上带着笑容,看着门前的那个白衣男人,认真说道:“的确是旷世罕有的剑仙。”
剑宗明抱着独孤,缓慢张开双眼,他平静说道:“在人间,你藏锋至此,只为了今日?”
白蓑少年的眼中,带着一丝悲痛,他的面上仍然挂着笑容,温和说道:“不......我不是为了今日。”
“我是为了明日,也是为了昨日。”这个捧剑的少年,轻轻说道:“你不会懂的......我想要改变命运,不是一个人的命运,而是一族人的命运。”
剑宗明的声音没有波动,他笑了笑,道:“想来我的确犯了一个错误。我当初走到剑道尽头,一心只想求一个对手,霸王不醒来,我便举世无敌,等不到李长歌的再进一步,也等不到青石的地藏王菩萨果位圆满,我便来了这里......现在看来,身在鬼门,不在人间,以至于让你拔出陆沉,就是我最大的错误。”
捧剑而立的源天罡笑着摇了摇头,他认真说道:“你杀不死我的。”
剑宗明站起身子,他举起独孤,一字一句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源天罡忽然回过头来。
鬼门当中,漆黑如长夜,一道璀璨金光披荆斩棘而来,跨越无数距离,瞬息砸至他的面前。
捧剑的少年面容平静至极,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幕,陆沉仍然捧起,飞起一脚踢在了那道金光之上,寸寸金光迸射开来,青石的僧袍飞掠如花,两道身影刹那撞在一起。
向来对阵只是单挑的剑宗明,再也不端架子,神情凝重,高高掷出那柄独孤。
天地之间一道白线降落。
世上无物可拦独孤。
神鬼辟易。
源天罡高声笑道:“两位拦得住我?”
那柄一直被他捧在手上的陆沉剑尖,被少年竭尽全力抛出,剑尖向上,与那柄携带万钧之势落下的独孤剑尖对撞——
骤然火光迸射开来。
独孤的剑气劈砍在陆沉之上,如大浪拍石,分出两拨剑气长潮,剑宗明不再以念御剑硬碰硬。
独孤可斩世间万物,可唯独劈不开这柄“陆沉”。
当年完整的“陆沉”,劈开一整座仙界,砸碎天阙,论质地,便是世上绝无仅有,独孤便只是一柄凡剑,若是没了剑气庇护,只需要与“陆沉”轻轻碰撞,那么便会截截崩碎,尽数断裂。
身负八大天相,一具完美仙人躯体的源天罡,面无表情一只手拦在面前,抵住青石全力砸来的一拳。
佛门的大菩萨,若是得证果位,便是众生境当中最为强大的顶尖存在,而地藏王菩萨,若论杀力当冠绝佛门,当年只差漏尽通不曾修成。
如今六道神通全部圆满。
鬼门一片昼白。
源天罡被一拳砸得横飞出去,双足踩在漆黑大地之上,犹如生根不断后掠,他的白蓑被一拳气浪轰得猎猎作响,整个人砸入一座漆黑山头,体魄未受丝毫影响,微微一滞,整座山头支离破碎,无数碎石迸射开来。
那道金光杀力之强,绝非人力可挡。
一整条手臂都已经酸麻的白蓑少年甩了甩手掌,轻声赞叹道:“地藏菩萨,果然名不虚传,如今你站在众生之上,一人压劫,若是鬼门的业力都被你渡了,这份造化加持,恐怕我也占不了便宜。”
青石面无表情。
鬼门当中空空荡荡。
“那些阴兵已经被我送去了人间。”右手揉着左手,酸麻手臂不断转动的源天罡,轻柔说道:“那些业力,你没得渡。都说漏尽通修成之后,便再也不会死了......今天我倒要试一试,有没有东西,可以杀得死你?”
青石瞳孔微缩。
数百丈外的白蓑少年,在捏紧左拳的那一刹,整个人挪移而至,一拳砸下,蛮不讲理的轰开了青石额前的护体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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