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鞑子细作?”楚风指着自己鼻子问道:“我脸上写字了,写着鞑子细作?”
王虎子被他爸妈宠惯了,一向不怕人,又和楚风相处得好,也在后面帮腔:“对,刁老鼠你怎么知道楚大哥是鞑子细作?莫非伯颜丞相告诉你的?”
刁老鼠是蒲老爷派到这里,负责监视匠户们,他发现王大海威望太高,就想借着抓细作的名义,打下王大海的威望,方便以后控制这些难民。
楚风等人一反问,他也没什么证据,就瞎嚷嚷煽动村民:“各位父老乡亲,你们看看这人,头发只有寸把长,圣人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毁伤,我们大宋人有这个模样吗?大伙儿不能被他骗了,到时候鞑子来了,就是鸡犬不留啊!”
听这么一说,对鞑子兵的恐惧占据了众人的心灵,好几个后生拿着扁担就往上冲,瞧那神色,恨不得一扁担把楚风砸成肉泥。
“且慢!”王大海笑道,“这位楚兄弟是从西洋回国的华商,自然是西洋打扮,把头发剪短有什么稀奇?且问问诸位,当初在临安,咱们见过那天下万国的商人,头发颜色是不是分黑、黄、金、红、褐各种颜色,发式是不是有短有长,有直有卷?”
众人都默默点头,的确,天下万国的发式各不相同,单凭短发不能说就是细作,何况鞑子都是在脑后结数条小辫,并未把头发剪短嘛。
更有个促狭的小伙子叫道:“若短发便是细作,灵隐寺中的和尚,头发一根不剩,岂不全是北虏?”引得大家笑作一团,纷纷把举起的兵器放下了。
刁老鼠怒道:“刁大爷没发话,哪个浑球敢抢先?你说他不是细作,有什么证据?若没有证据,那就是细作,就得捆了押到泉州去,交蒲老爷发落!”
一挥手,几个狗腿子逼了上来。
楚风晕倒,他虽然不怎么了解历史,也知道这时候还没有无罪推定一说,嫌疑人都得自证清白,否则上公堂就要挨板子。
手机、证件、钱包装在衣服兜里,落水之后早被冲走了,看看全身上下,除了衣服裤子就剩手腕上的一块防水石英表。
赶紧把石英表拿在手上:“各位,请看看这计时仪,上面指针两根,能指示全天时刻。此物产自西域,决不是鞑子能有的!这足以说明我是西洋华商,不是鞑子细作。”
众人一看,当即信了七八分。那计时仪制作华丽精巧,精钢为底、琉璃作面,内有两根小针;元鞑子器物粗陋,本族甚至连铁锅都不能铸造,绝对做不出这种东西。
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仔细看了看手表,说:“此物上刻着大秦文字,确实是西洋出产。这位楚哥儿当是海外游子无疑了。”他口中的大秦,实际上指的东罗马帝国、也即是拜占庭,大秦文字就是表盘上的罗马数字。
敏儿悄悄告诉楚风,这个老人是船场的帐房师爷,名叫张广甫,早年走南闯北还随船去过天竺,他的说法一锤定音,大家再没什么怀疑了。
“不行,你说是大秦就是大秦?得让蒲老爷看看,他说了才能算!”刁老鼠贪婪的看着楚风手中亮晶晶的“计时仪”,心中盘算着把这东西献给蒲老爷,说不定他老人家一高兴,赏我个风骚的胡姬,那就太美了!
“拿去!”楚风满不在乎的把手表扔给他,一块百多大元买的防水石英表,在古代没有电池更换,最多两三年就成废物了,谁要谁拿去,楚大爷不心疼。
王大海拦住了刁老鼠:“此物价值不菲,没凭没据的,你就这么拿走了?”
楚风刚想开口,王大海给他使个眼色,转过来对刁老鼠说:“要不你就带楚兄弟一块儿去。”
楚风一听连忙摇头,他都在海上漂了两天,好不容易被救起来,现在还有点头晕脑涨呢,当然不愿意为了块只值百多元的手表,还要坐条木船一路颠簸去泉州。
无奈大家都劝他,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王大海代表他去一趟泉州,若是那蒲老爷看得上,就把手表卖给他。
王大海走后,楚风就在这片匠户聚居的村落里,东逛逛西看看,对古人的生活每一样都好奇,几天下来,大家都喜欢这个见多识广还说话和气的年轻人,楚风也结识了好几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青年。
通过和匠户们的接触,他发现宋代造船技术发达,果然是有原因的,这些工匠普遍能计算简单的加减乘除,粗通文墨的也很有几个,知识水平在古代绝对不算低;专业分工很细,有做船身和龙骨的木匠,有做船帆的纺机、缝工,有做索具的绳匠,有做铁钉铁锚的铁匠,还有做船篷的篾匠。
这些人虽然身处逆境,仍然精神饱满,每个人都对国事有一番见解,说起什么贾似道什么陈宜中,都头头是道,可见宋代政治开明,老百姓常常议论国事。
礼教的影响在他们中间几乎看不到。在宋代,“女子缠足”“男女大防”“烈女不二嫁”都是理学家们嘴上吹吹,作为一种理论罢了,民间甚至官场上都不太讲究的,别说二嫁,岳飞原配刘氏还三嫁呢,陆游的结发妻唐婉在离婚之后再嫁了,还是嫁的赵宋皇族,李清照也再嫁过,韩世忠的老婆梁红玉更是做过*******官宦、士人都不讲究,商贾、匠户之类的老百姓就更不会在乎了。楚风没事就和敏儿、虎子姐弟俩一块儿玩,比现代和女同学交往略微注意点儿就行了,偶尔也帮他们做些活计,日子过的十分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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