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出嫁时娇娘年岁还小,便是后来几次回侯府,也不过是打个照面,所以娇娘对二娘子是陌生的,大抵的印象不过是二娘子娇艳的脸庞与飞扬的眉眼罢了,故而这一次相见,却是让娇娘吃了一惊,虽是知晓二娘子身子的状况,却没有想到已是油尽灯枯的状态。
瘦骨如柴的女子苍白着消瘦的脸庞,神色疲倦阴郁,偏生穿着一件大红色绣牡丹蝴蝶团花的缎面小袄,头上顶着沉重的累丝嵌红宝石的金凤钗,偏侧斜插着一支绕珠缠丝金步摇,按着二娘子以往的容貌,这般盛装可谓是与她的神采极匹配的,可偏生如今她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色又白里透着青,越发的显得她瘦削的吓人。
“一晃眼就过了这些年,妹妹们也都长大了,这是九妹妹吧!你小时候生的就好,雪团似的人,父亲瞧了欢喜,正巧房中的那盆魏紫那一日盛开,五姨娘玩笑说不若就以魏紫为名,父亲却摇头说不好,只盯着那开的浓艳的花瞧了半响,才道富贵风流拔等伦,百花低首拜芳尘,古人云恶紫夺朱,是为杂色,这般才选了牡丹为你的名讳,后小名又取了‘娇’字,如今瞧着,你倒也不负父亲所望,出落得竟这般好了。”二娘子抬眼瞧着娇娘,一双眼睛极黑极亮,眼下瞧着却是骇人的紧,便是这番话也说说的断断续续,一口气似有进无出一般。
娇娘上前福了一礼,就见二娘子用鼓着青筋的手拿着娟帕捂着嘴咳了起来,在一瞧,那娟帕上染了一团红。
承恩侯夫人红了眼睛,眼角泪光闪烁,把二娘子搂紧怀里,泣声道:“我儿怎得这般命苦,老天怎么就不开开眼,偏生让你糟了这份罪。”
二娘子嘴角牵了牵,拍了拍承恩侯夫人的背,轻声道:“这都是命,母亲快别哭了,难得来我这一趟,让您跟着糟了心就是我的罪了。”说罢,眸光一闪,扫到七娘子的身上,招手道:“嫣娘,快劝劝母亲。”
七娘子迈着小步上前劝慰着承恩侯夫人,好半响,承恩侯夫人才敛了泪珠,口中发出了轻叹声。
二娘子朝着一旁伺候的丫鬟打了个手势,口中却道:“四位妹妹难得来侯府,也别拘在这我瞧我这张骇人的脸了,虽说是寒天了,可侯府的园子里的暖阁养的花却也是娇艳的很,你们几个去瞧瞧吧!一会宴席开了咱们在一道去大堂。”话音刚落,二娘子又咳了起来,却强撑着身子倚在软垫上,不肯卧床。
娇娘几人道了谢,随着丫鬟出了内室,让二娘子与承恩侯夫人说些体己的话。
二娘子打发了丫鬟下去,只留着杏儿与桃儿二个在旁伺候,身子一软,瘫在了床上,把承恩侯夫人吓了一挑,她却是摆摆手,苦笑道:“母亲,我以后再也不能与您尽孝了。”
“别说那些丧气话,咱们再找人瞧,我就不信千金万金的撒出去就挽不住你一条命。”承恩侯夫人眼底浮着泪光,这句话的竟带了几分厉色。
二娘子勾起苦涩的笑,纵然心里不甘,却也知晓她命不久矣,如今支撑着她吊着这口气的不过是为了元哥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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